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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访湖北省作协主席李修文:各种各样文化方式的苏醒,能无形中给人带来信心

2020-05-29 17:22 来源: 站长资源平台 编辑: 佚名 浏览(900)人   

每经记者 丁舟洋每经编辑 董兴生

武汉市区的地标性街道汉街又恢复了熙攘,而汉街上最大的文华书城却悄然关店了。一则致读者的停业公告发出,宣告这家九年的老书店没能挺过这场疫情。李修文百感交集。

走在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里,李修文看到许多曾经吃过的小餐馆、逛过的小店都已不复存在。

李修文 图片来源:受访者供图

“城市正在复苏,但复苏得很艰难。好多人没有等到迎来曙光的时刻。”李修文说,“这不是一场即时发生、突然终止的灾难。它的特点是将在很长时间,多维度、多空间地考验我们的心智、耐心和承受力。考虑到现在国际上的状况,这场人类的‘战疫’目前看来仍不能说它就结束了。”

城市恢复,信心是金。作为湖北省作协主席、武汉市作协主席,李修文鼓励作家们尽快开始写作、展开文学活动。用文化生活方式的苏醒,来唤起城市恢复的信心。

李修文的身份很多元,他是在二十多岁时就崭露头角的作家;也是曾因苦恼写不出来纯文学作品,而“流浪”到影视界的编剧;他是中国最年轻的省级作协主席;也是疫情期间下沉社区,绞尽脑汁解决居民粮食问题的机关干部。在这个图书出版业、影视文化业均难逃“疫情次生灾害”重创的时期,亲历了种种人生战役的李修文向《每日经济新闻》记者分享了他的所思所感。

武汉标志性书城关店 让作家有兔死狐悲之感

歌词里所唱的成了真,“我最爱去的书店,它也没撑过这个夏天”。

对武汉爱书人意义非凡的汉街文华书店成为历史。这个置身在武汉繁华商圈的四层楼书店,疫情后恢复营业,收入仅有之前的10%。虽然之前也一直处于不赚钱的状态,但汇集繁多书类、拥有宽阔阅读空间、时常举办作者见面会的书店存在于喧嚣之地,总是给人舒心之感。

疫情之后,它再也承担不起核心地段如此高昂的房租,关店歇业、重新选址,是心痛也必须接受的残酷选择。

疫情最严峻时,往日热闹非凡的汉街步行街看不到一个行人 图片来源:每经记者 张建 摄(资料图)

“我就是一种兔死狐悲之感,大家其实是一条绳子上的。”李修文说,“应该说这些年成长起来的许多作家都得到了书店的帮助。我们在全国的各大著名书店,都做过活动,与读者们进行交流,书店早已成为今天图书传播市场上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。”

“书店是我们去到一个城市里要对的‘暗号’,所谓‘吾道不孤’、‘原来你也在这里’,它不光是卖两本书的问题,它本身就是一个城市的重要器官,在这里,爱阅读的人们相互鼓舞、相互印证。”

在疫情前,书店的盈利本身就很困难了,书店营业者想尽各种办法尽力去做到收支相对平衡。一经疫情的折腾,这种平衡就彻底被击穿。大量书店的倒闭,会进一步波及原本就脆弱的图书出版业。至于这种影响会不会进一步传导给再上游一层的作家群体?李修文并不这么认为。

“除了网络文学作家、畅销书作家,全世界的纯文学作家都一样,做作家就不要指望作家这个职业能让你活得很好。”李修文表示,“在中国的纯文学领域,除了极少数作家可以靠纯粹写书来获得相对体面的生活,其他更多的作家在写作外,都需要另一份职业来谋一碗饭吃,很长时间里我自己也不例外。”

纯文学作家收入微薄,在疫情之前早就如此。正因为这样,疫情对经济的下挫,反而并不会影响纯文学作家群体的创作。“早在灾情到来前,在我们的人生中,我们早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考验。我们这个群体,一定是大浪淘沙后被自己说服的热爱。”

以李修文个人为例,和写一本纯文学著作比起来,写一部剧本能为李修文带来更多的收入,但为什么还在坚持所谓的纯文学作品?“那是因为我的生命需要这样的表达,我宁愿不去向往那些更高的收入,这是我的人生志愿,对不对?如果我离开了所谓的纯文学写作,我的生命就不完整,我受不了,这就是我写作的原因,而不是说因为一次灾情下降的收入,我就不写了。”

主编《战疫书简》,收录普通人的家书

即便在疫情期间,李修文也一直鼓励和支持作家们用各种方式把自己的遭遇记录下来。他自己也主编了一本《战疫书简》,记录在抗疫过程中,许多普通人给家人、朋友写的信,还有那些关心这座城市的人写给武汉人的信。

风雪交加的一天,李修文在他下沉的社区,和工作人员一道从大货车上往下搬菜。社区书记是一个年轻女孩,李修文问她,你和家里人有没有通过信?她说:“肯定写过啊,我出来的时候,以为我会死,会回不去了。我是单亲家庭,自己带着儿子,我给儿子写了一封信。”

李修文听了心有戚戚,将那社区书记写给儿子的信收入了《战疫书简》:“那个时候,许多参与这场斗争的人,都怀着这种可能回不去了的心情。”

随着战疫取得初步胜利,城市在复苏 图片来源:每经记者 张建 摄(资料图)

回忆起自己在疫情期间的工作,李修文身兼数职,他要和湖北省作协的党组书记一起,为全国作协组织前来采访的作家们做好后勤保障。还要下沉到湖北省作协、武汉市作协对口服务的社区去做具体的事情。

最难忘的情景之一,是湖北省作协对口的社区严重缺乏基本生活物资之时。那时候通往武汉的物流极为困难,要想大面积调运粮食过来谈何容易。因为李修文在影视界做过编剧、监制等工作,不少认识他的演员主动提出,想帮忙捐赠粮食,但都苦于无法解决物流问题。

“我后来找到张一白导演,他帮我火速从黑龙江调来1.8万斤大米,从内蒙古调来1.8万斤白面,两辆大卡车开了四天四夜。我们作协这边火速协调政府各方面,解决两辆车一路来的通行问题。第五天清晨,所有下沉社区的干部就守在门口,远远看着两辆车驶进来,所有人兴奋地呼喊,然后立刻开始分装,我记得我送去的第一户家庭是一对盲人夫妇。”李修文说。

在防护物品短缺时,李修文和同事出门工作时,在想按电梯时用什么来隔一层。最后两人争先恐后地去折断树枝来按电梯,不由哈哈大笑。“一旦置身于其中,你就会觉得,既然命运现在以厄运的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,我也没有除了抗争之外的其他道路。”

武汉解封的那一天,很多人流泪,李修文特别理解。“许多人为这座城市拼过命,甚至抱着可能会死的念头,如果最后疫情还是没有得到控制的话,那多冤啊。”

“影视行业如何渡过难关?从精心地抓剧本做起”

随着城市秩序的恢复,李修文不断鼓励作家们恢复文学活动。

前几天,他还在劝几个诗人,有什么诗歌活动要赶紧搞起来。“城市里各种各样生活方式文化方式的苏醒,能无形中给人带来信心。目前,处于对人们生命的高度负责,武汉仍有限制聚众的相关规定。但我常和作家们讨论,有没有一些力所能及的方式,先把一些文化活动做起来。”

城市复苏艰难,而影视文化产业要挣脱疫情的阴霾,还有更长的路要走。

“电影行业遇到了特别致命的打击,人都聚不到一块了,谈何电影?”李修文说,“倒推过来,一定会给上游造成冲击。说残酷一点,很多编剧恐怕就要另谋他路了。”

但李修文并不觉得编剧去做一些编剧以外的工作有什么不好。“就像之前跟你讲的作家群体一样,我觉得如果是生活的需要,现在去送个快递、开个共享专车,然后再回过头来写剧本,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
随着战疫取得初步胜利,城市在复苏 图片来源:每经记者 张建 摄(资料图)

导演宁浩是李修文相识多年的好友,李修文还是宁浩电影《疯狂的外星人》的监制。他们时常打电话交流,这个难关怎么过去?最后的结论很简单,精心地抓几个剧本就是度过这个时期最好的办法。

“前几年我们都觉得影视行业的文本进步是不大的,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编剧们太慌张了,那时候行业景气,大家手上都同时赶着很多个项目。现在反而给了我们一些真正的思考,大家就不要想着有资本来买IP,然后一夜暴富这个事儿了。这时候恰恰是一个编剧体现你行业尊严、个人抱负的好时刻。”

想想普希金的《波尔金诺之秋》,为了躲避瘟疫,普希金回到家乡的村子里,写出了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杰作。

“哪怕是短暂地离开,也是为了更好地回来。用别的方式去解决你的生存问题,也帮创作者增长见识,积累人在困境时的那种心理经验。”在行业不景气时,李修文的态度是坚韧和乐观。“对于公司而言,要尽可能地保存实力。对于编剧,就是坚持去写你想写的东西。越到这个时候,越要冷静,磨练自己的心智、增强自己的专业。你放心,这个世界永远会出现那些清醒而勇往直前的人。”

“只要内心不熄灭渴望,命运迟早会给你一个匹配的方式相见”

离开以后再回来,李修文就是典型的“归来者”。他在二十多岁时就在《收获》杂志上发表了两部长篇小说,职业作家的生涯开启得很顺利。

而在两部长篇小说发布后,他却突然发现自己“失语”了,创作上遇到极大的挫折,想写却写不出来。为了活下去,他东奔西走、心猿意马了12年,投入影视行业,也仅仅是活了下来,并未获得过什么苦尽甘来式的成功。

用李修文自己的话来说,“一个过去还有所成绩的年轻作家内心充满对自己无能的怨恨时,我自己的办法就是忘掉我是一个作家,我就是芸芸众生中一个要求生的人。在这个过程中,你会发现你接触的人越来越多,崭新的经验越来越多,然后你又重新拥有了写作的热情和渴望,甚至发现自己已经脱胎换骨。”

武汉最具代表性的热干面 图片来源:每经记者 张建 摄(资料图)

2017年,李修文推出了散文集《山河袈裟》,风格一改早期的凄艳缠绵,开始把视线投向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们,并一举拿下了第七届鲁迅文学奖。

《文艺报》评论说:“如果说,早期的李修文仅仅是一个颇具才华的小说家,那么,从《山河袈裟》开始,作家李修文重新树立了自己的精神高度,文学世界中的他重生了。”

2018年,李修文全票当选湖北省作协主席。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圈的李修文,毫不排斥对他而言又是全新体验的组织管理工作。“这对一个写作者而言也没什么不好,我常常会举例,你当个作协主席,会比苏东坡忙吗、比王安石忙吗,人家为什么在文学史上留下不胜枚举的作品。”

对于那些面临着今年“最难就业季”,又想当编剧、当作家的毕业生们,李修文的建议是不要急。“我不觉得一个年轻人一毕业,马上就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影视行业当中有多么好。古往今来大戏曲家、大编剧,他往往是拥有充足的生活阅历,并且在丰富、复杂的境遇里打过滚,同时又拥有表达能力的人。很多大作家、大编剧一开始也没发心要当作家、当编剧,有的人在屠宰场宰猪、有的人在战场上打仗,只要你心里一直不要熄灭这样的渴望,命运迟早会给你一个匹配的方式相见。”

封面图片来源:受访者供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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